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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工業革命與生產泰勒化之賜,人類越來越能從原始的生產力中解放出來,但代價是人必需學會分工。人,作為一個個體,得讓他的生命臣服於整個社會理性化原理的支配。我們得離開家戶,進入工廠,我們能把社會分派給我們的工作作得越來越好,按照台灣人的說法就是越來越有競爭力。但是我們會做的事情越來越少。父母把子女交給安親班、學校、補習班、XBOX、KTV。家人的年夜飯改在大飯店裡吃。爸媽老的丟在安養院裡。
 
這方面美國還是最進步的。他們的國家用越來越嚴苛的法條來規範父母的行為,最終的理想是用國家的理性來代替自然的親情。他們一步一步朝柏拉圖的「理想國」裡那個偉大但古怪的家庭模式看齊。
 
與此同時,我們還在質疑家庭的意義。人到底該不該結婚呢?結婚是為了性還是為了愛?結婚後該不該生小孩呢?結果就是在全世界幾乎所有的先進國家,也包含台灣與大陸,人口成長都越來越低。一個弔詭的例外是美國。其中一個弔詭的原因是因為這個世界上科技最發達的國家也是世界上最虔誠的國家。
 
或許我們也不需要杞人憂天。侏羅紀公園裡面說「Life will find the way」。人就是最佳典範。人類天天哭爹喊娘的打打殺殺、罵來罵去,但人類的總數卻越來越多。這表示就算人活得再不開心,但總是有能力繁衍下去。到底是活得更好或更不好,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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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多年前,複製人類的技術會讓人類從這些無謂的束縛之中解放出來。世界政府為了需要足夠的人力來照顧那些老人,還要填補老人退休之後空缺的生產力,終於立法通過讓各個洲政府大量製造克龍人。同時為了滿足那些沒生小孩的老人空虛寂寞,我們也決定可以讓個人複製他自己。
 
隨後的,我們慢慢深刻體驗到克龍人的妙用。有些克龍人專責炒菜、有些克龍人專責教火星文、有些克龍人專責黑洞結構研究。他們因為基因被設計改造過,在許多方面具有遠勝古老人類的特殊能力。
 
地球的氣溫越來越高,所以我們把耐高溫的基因加入克龍人裡面。
 
溫室效應起因於古人大量燃燒煤與石油。當我們不負責的祖先把地球上的煤與石油用光之後,一百年前我們被迫開始大量使用核能。可是當時的人的體質結構不能長期抵抗放射線。很幸運的我們又發現了可以將放射線轉換成人體可接受的能量的基因。因此同時我們也解決了糧食的問題。
 
我們還發現有些人的基因是使他/她能夠作一個稱職的父母,有些人的基因使他/她成為俊男美女。男男女女的克龍人被製造出來扮演家庭主婦主夫、情人、初戀情人、老情人、性伴侶。過去的人們經過數百年的掙扎之後,終於發現性、愛情、婚姻不必要結合在一起。現在的人完全看清楚了,若是他們能被完全分開,根據某位諾貝爾獎得主的神奇公式,三者的效用都將被加大。A片被克龍性伴侶取代,並由嚴格的法律來管制。一個男子24小時之內只能與克龍性伴侶交易一次,多了會傷克龍體。法律對女性的限制較寬,但也有明確的規範。夫妻、情侶之間的吵架已經絕跡。古代有所謂殉情,或是因為情感問題導致仇殺之類的愚蠢的事,現在也都沒有了。社會與教育改革者聲稱這是人類文明的又一次大勝利。
 
有些學者精研古籍,號稱人的本性不應該是這樣。但他們的呼籲始終為人們所唾棄。因為這些不必要的情感是古代的民主社會殘留下來的反動思想。在民主的時代,人們對民族、國家、政治領袖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並且可笑的堅持每個人在政治過程中應有相同的權力。這些古代人還很奇怪的相信一種叫自由的理論,其結果是政治社會內部衝突矛盾不斷。
 
所幸,這些思想民主的人業已快速的被淘汰。幾年前,在一個偉大的政治啟蒙者的領導下,一場大革命發生。克龍人,以及一些具有自覺意識的人類共同合作,把反民主反自由的基因注入即將完工的新一批克龍人中。隨著新克龍工廠不斷擴建,具有獨立批判精神的新人類,克龍人,越來越普及。更重要的是,那些尚在抗拒基因改革的人,沒辦法為提高克龍社會的生產力提供任何幫助,因而也無法為他們的存在提出任何合法性的證明。他們完全不受道德約束,不僅沈溺於「音樂」與「藝術」的享樂,還神神秘秘的說在晚上看星星是一種「浪漫」的事。他們非常懶散,要求每天需要睡八小時。他們工作不認真,因此需要長達二十年的時間來學習新知識。
 
在這個後克龍時代,我們雖然同情他們的脆弱,但也不得不說,如果他們沒辦法適應新的生活模式,也終將被歷史進步的巨輪給淘汰。
 
 
 
 
 
 
 
 
 
 

星期日?

 
三個有趣的小故事:
 
 
羅馬帝國把基督教訂為國教之後,每一週的第一天變成假日,就是我們所謂的星期日。星期日英文是Sunday,本來是Sun’s day的意思。可是叫Sun’s day其實是不對的。因為Sun是羅馬或更古老的埃及的信仰裡面的神。基督徒是不崇拜Sun的。理論上,Sun’s day應該改成Lord’s day,因為耶穌是在星期日復活的。中文或許該叫星期主或星期神之類的。
 
星期天的稱呼被北方的蠻族(Nordic people,包含昂格魯薩課訓人)繼承。拉丁人卻稱Lord’s Day。
 
有機會遇到講義大利文的問個清楚是不是真的。
 
 
 
基督教被奉為羅馬國教之後,信眾越來越多。可是其中太多混水摸魚濫竽充數的傢伙。所以那些原本就很虔誠的傢伙受不了了,就自己離開城市,找一個靜僻的獨自去修道,這就成了後世修道制度(monasticism)之由來。
 
修道最理想的場所是在沙漠,因為這些虔誠的偉大的人相信,魔鬼都出沒在沒有水的地方。這些人勵志發揚基督教的戰鬥精神(militia christi),fighting against the power of darkness……
 
因為這樣,英文的hermit的是從希臘文的desert來的,而monk是從希臘文的alone來的。
 
 
君士坦丁是第一個皈依基督教的羅馬皇帝。但史學家們好奇他為什麼改信基督教。有人說他完全是政治考量,而且也缺乏真的信仰,證據是他一直到死前才受洗。
 
可是有人反對這個證據的效力。因為當時的人很多都是這麼做的。原因是:根據基督教義,受洗就是洗清你身上所有的罪。如果你太早受洗,以後又犯罪怎麼辦?一,可以去當烈士殉教。二,另一有套贖罪的儀式,譬如後來的贖罪卷。可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你在死前再受洗,就不用擔心會再犯罪了。
 
古人真是聰明。
 
 
 
 
 
 
 
 
 
 
 
 
 
 
 
 

搶劫啊

 
 
 
今天下午我生平第一次遇到搶劫。不過還好不是搶我。
 
下午大約五點半,我在家門口的星八克唸書,突然有一個人匆匆的進來,又很快的跑出去。因為聲音有點大,我抬頭起來看了一下,只看到他手上抱著一大盒東西。我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旁邊的美國人開始嘰嘰咕咕說「這人怎麼拿了一台咖啡機就跑了呢,好像沒付錢啊?」
 
我心想,挖哩咧,那這不是搶劫嗎?還是算偷竊呢?偷竊就是steal,過去發生的就是stole,搶劫是rob,過去式應該是robbed….正當我想要講些什麼的時候,星八克的店員好像也發現不對勁了,趕緊衝出去,但是什麼也沒看到。據說好像有人開著車子在接應。
 
星八克一台咖啡機被搶。大概損失太小(約兩百塊美金),大家好像也不當一回事。幾個客人開始鬼扯蛋。一個女士對兩個小女生說:「下次看到搶匪你要擋住門口啊。這樣你就變成大英雄了。」其中一個女生回:「我應該把垃圾桶推過去絆倒他」。不拉不拉,剩下的我也聽不懂。其他幾個美國人就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繼續悶悶的喝咖啡。店員在講手機,應該是報警吧。
 
我覺得這家星八克的男性店員都很娘娘腔,說不定是gay。歹徒有可能是因為這樣才來搶的。這家星八克對面也一家咖啡店,叫coffee garden,生意好得不得了。是本地gay的集散地。週末晚上,常常看到一桌桌的都是男生,一邊喝咖啡一邊含情脈脈的看著對方。
 
我國中的時候,學校裡有一個小壞蛋,拿了幾個零錢給我,然後逼我去福利社幫他買滷肉飯。不過那時候他講的是台語,而我除了滷肉飯三個字以外其他的台語都聽不懂。他大概也很無奈,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只好不了了之。現在想起來,我還挺抱歉的。
 
在那之後,我就沒再親身經驗過搶劫了。想不到今天又會遇上。特別記下來,以作為紀念。
 
 
 
 
 
 
 
 
 
 
 
 
 
 
 
 
 

小范老子

 
*漁家傲
 
塞下秋來風景異 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
千嶂裡
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
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
人不寐
將軍白髮征夫淚
 
 
 
 
*蘇幕遮
 
碧雲天 黃葉地
秋色連波 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 芳草無情
更在斜陽外
暗鄉魂 追旅思
夜夜除非  好夢留人睡
明月高樓休獨椅
酒入愁腸 化作相思淚
 
 
 
 
 
 
 
 
 
 
 
 
 
 

又一次擠兌淘空

 
 
好幾個月前,一個不是很討人喜歡的名嘴在中時論壇寫了一篇題為「盯不住奸商,就盯不住政客」的文章,呼籲今天台灣的媒體應該加強對大財團的監督。他的呼籲大概是沒起啥作用。最近一陣子台灣的金融體系在大官員與大富人你濃我濃的親密關係的庇佑之下,弊案不斷,苦的只是老百姓。先是富商巨賈競相奔走總統府,再來有Sogo經營權之爭、高速公路收費器的風波,前一陣子中信出問題,辜家少爺現在好像還流亡海外吧?現在王家的力霸集團也出問題了,王又曾人躲在上海不回國。
 
Sogo的案子最有意思。這些大商人,你有你的靠山,我有我的後台,比的不是做生意的頭腦,是交際疏通的手腕。大企業的領導人水準是這樣,難怪這幾年台灣經濟沒有什麼起色,更不要說什麼「建立品牌形象」之類的理想了。
 
有趣的是,儘管我們的納稅義務人、小投資人、菜籃族不斷的受到這個政商勾結的體系的剝削,我們對財團鮮有怨言。跟這些淘空案相比,陳總統的國務機要費案與馬主席的特支費案,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同樣的為惡,政治人物受的責難要比商人多出太多,這得作何解?
 
我想,一則是因為這是一個民主的時代,所以批評政治人物總是一種政治正確。二則是因為這是一個資本主義的時代,所以只要你能想到辦法賺進大筆鈔票,你就是成功者。不義的商人還是得譴責一下,但那不是重點。我們關心的焦點是某某女星又嫁入那個豪門、他的婚禮花了多少錢、手上的LV價值多少錢。
 
儘管台灣人都喜歡鄙視許純美,有多少人敢說他心中沒有一個與她一樣的上流夢?有多少人敢說他不羨慕她的財富?有多少人敢說他沒有因為看到一個有錢人的人格遭到踐踏,而為他自己的平凡感到快慰?我們看到一個身價數億的人被糟蹋,我們暗自竊喜:「我都算不上上流,難道她也配….」、「原來有錢人除了銅臭以外什麼也沒有…」。許純美之所以下流,正是因為她不用我們所擅長的謊言來掩飾她的夢。她一個照妖鏡,照出台灣人一張張財迷心竅的面容。台灣人恨她,因為從她身上我們看到了自己。
 
我們笑貧不笑娼,甚至還常常願意像娼妓一樣區意逢迎權貴。難怪那些為富不仁者不會為我們感到抱歉。
 
 
 
古代中國從漢朝起就明文規定,做生意的人若是沒有功名,不論多富裕都不能穿金戴銀。這樣的規定在今天看來很荒謬,可是它的用意不應該被抹煞。一來,如果財富被社會推崇,那麼未來優秀的人才將只追求個人的財富,而忘記他應該為更高尚的目標獻身。二來,財富若是人生的目的,那麼政府官員就會被誘惑著去利用公共的政治權力去追求個人財富。很不幸的,人心的貪念勝過一切制度之設計,中國人這個貶抑商人社會地位的措施不可能遏止貪官巨富的出現。柏拉圖乾脆說,政治菁英應該過一種共產且清貧的生活。可是,中世紀之後就沒有人把他的話當真了。